楔子2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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楔子2
4
“你放心，掛個名而已，不會影響你，我們可以擬個協議。”千鷺真誠地和他談條件。
徐澤衍沒說話，好似在思考，其實也不必思考。
千鷺賣慘道：“我舅媽恨不得我馬上離開家，一直給我安排相親。我最近在找房子，很快就能搬出去了。搬家之前，我想找個不影響我生活的男朋友，先穩住她，過一段安生日子。”
千鷺說完覺得冒昧，找了個臺階自己下：“當然啊，這事聽著是有點離譜，我看你是我校友，才提出讓你幫忙，當然你不方便，我也……”可以找別人。
話沒說完，就聽到徐澤衍擲地有聲的：“方便。”
這麽爽快？就像提前知道她會說什麽一樣。
千鷺一手撐在下巴上，扭頭看他：“既然方便，那咱們立個合約，約法三章。”
徐澤衍扯了扯襯衫的衣領，輕笑道：“我們是合約男女朋友關系，任何真正情侶會做的事，我們保持禮貌距離。”
千鷺瞳孔猛地收緊，他怎麽知道她想說什麽？
“除了一些必要場合的假扮情侶，期間不得幹涉彼此的私人生活，所有產生的費用AA。”
千鷺咽了下口水：“你繼續……”
“最後一條，影響到任何一方的正常生活或者任何一方找到戀愛對象，合約馬上結束。”
徐澤衍擡眸，笑著看著她：“我全同意，要不要寫個字據？”
千鷺警覺地盯著他：“業務這麽熟練？你經常找人幹這事。”
“沒有，只有你。”徐澤衍淡淡地笑，“我學金融，自修法律，以上是最簡單的雙方約束協議，我說的不對的地方，你可以提出來。”
原來是這樣啊，千鷺放下心來。
“我沒問題，立字據吧。”千鷺怕他反悔，拿出紙筆把說的寫下，徐澤衍看完合約，簽上名字。
千鷺抓起他的手，把他的大拇指在印泥中壓了一下摁在紙上，自己也朝手指哈氣照做，完成了兩份。
千鷺把合約遞給他一份，伸出手，笑嘻嘻的：“徐澤衍，握個手吧。”
徐澤衍伸手握住她，只感覺掌心的手柔軟無比：“合作愉快。”
*
2015夏，鷺港小島。
少年醒來，發現自己躺在一處無名海灘上，巨浪已經停了，血色的夕陽鋪灑在寧靜的海面。
“老婆，糟了，起浪了，漁船要翻啊！”
“把救生圈給這孩子，一定要救這孩子，船翻了記得游，往前游！不要回頭！活下去。”
“這是我女兒送我的平安手繩，你戴上，孩子，你一定要活下去。”
“我女兒千鷺，好好的一個孩子，怎麽就會得了什麽抑郁癥。”
“要是我們一直陪著她就好了，不出來捕魚就好了，我們這麽多年忽略了她。”
“我後悔啊，老公，如果時間能倒流，回到過去，我們一家人一定要好好在一起……”
……
帶著聲音的氣泡，一直充斥著他的腦海。
少年醒來時，看見了天空的晚霞，紅得刺眼。
他從沙灘上站起身，漫無目的地走著走到一處斷崖，看見斷崖處站著一個女孩的身影。
“餵，你——”少年意識到什麽，阻止的話沒說出口。
一眨眼，藍色身影向前一躍，裙擺飛揚，像是一翅折翼的鳥，墜落下去，瞬間被海水吞噬。
少年沖過去，在斷崖前咬咬牙，最後跟著跳了下去。
……
少年把人救上海灘。
救人時，他額頭撞上礁石，還在流血，他沒條件處理著傷口，感覺一陣頭暈。
“你為什麽救我？”
“我不想再看有人在我面前死去。”
“可能我們已經到了另一個世界。”女孩笑得瘆人，眼尾通紅。
少年垂著眼，看了女孩一眼：“下次不要拿生命開玩笑。”
“下次是什麽時候。”
“我再見你的時候。”
“落日真美，可人生並不美。”千鷺看著海面上的落日，“我爸媽常年在外，一年見不上幾次，我喜歡的人也討厭我，你……手上怎麽戴著我做的手繩？她在哪裏，你對她做了什麽？”
女孩突然變得面目猙獰，撲過來，一下掐住少年的脖子，像是變了一個人。
少年消耗太多力氣，竟然推不開她，女孩的手越掐越緊。
“他們都說我是神經/病，你知道神經/病殺人不犯法，說！你對我爸媽做了什麽……不對，你剛說有人在你面前死去，他們已經死了！你到底是誰！”
“下地獄，你們都該下地獄！欺負我的人都該下地獄！”
千鷺抱著頭，痛苦地嚎叫：“我是誰？你是怎麽來的，啊——”
她不知道從哪兒撿到一塊鋒利的石片，劃向少年的脖子。
少年本就虛弱，悶哼一聲倒在地上，血流如註。
少女的笑聲恐怖：“你該死了！這個世界不正常，這個世界瘋了！你們都該死，哈哈哈……”
……
5
我在夢中跨越八年時間，來見未來的你。——《鷺港日記》
*
千鷺靜靜地與徐澤衍對視。
徐澤衍唇邊掛著很淺的笑：“既然是男朋友，我要一個屬於身份的專屬。”
他的目光掠過千鷺手腕，她戴了八年的手繩——拇指蓋大小的石頭貝殼，上面畫著只很小的海豚和一艘帆船。
貝殼中間鉆了孔，用編織的繩子穿過去。
“你想要這個？”千鷺擡高手，眼睛瞪大，意外地看著他，耳邊是海風呼嘯的聲音，“這個不值錢。”
千鷺手撐在收銀臺上，看了一眼他手腕上的鉑金表：“你戴不出去。”
徐澤衍擡眸，眼眸中如沐春風，他戴著鉑金表的手伸過去：“千總，我這個值錢，跟你換。”
手繩是千鷺自己做的，送過母親一條。
母親發生意外後，她習慣一直戴著，算是很私密的物品。
她其實每次看見手繩還會難過。
千鷺見徐澤衍這麽堅持，把他的手表推了回去，把手繩解了下來：“不用換啦，我不是窮到什麽錢都賺，既然你想要這個手繩，當我送你的，交個朋友。”
徐澤衍接過手繩想戴上，千鷺驚訝：“你現在要戴啊？”
“獨一無二的禮物，為什麽不戴？”
千鷺見他一個人半天弄不好，哎呀一聲，走過去握住他的手：“我來吧。”
千鷺沒想太多，取下他的金屬袖扣，把他腕上的袖口翻上去，扣好連接扣。
眼前骨節分明的手，每根手指修長勻稱，指甲幹凈，很具有觀賞價值。
千鷺戴完，重新幫他把袖扣弄好，隨口說道：“手不錯，一看就很好牽。”
徐澤衍大方地伸手：“給你牽。”
千鷺頓住，瞬間感覺像是耍流氓沒耍贏。
這個人會不會自然得有點過分？他們真的是第一次見面？
徐澤衍垂著眼，似笑非笑地望著她，她問了一句：“我怎麽感覺……你認識了我很久一樣。”
徐澤衍手摩挲著腕上的手繩，和她在收銀臺靠著，笑了一聲：“是很久，畢竟是你的粉絲。”
手機提醒千鷺有信息進來，是陌生人的微信好友申請——美女你好，我是你舅媽介紹的相親對象。
早點帶他見家長，就早點免受騷擾。
千鷺看了一眼，心中快速地盤算了一遍，問：“徐澤衍，明天你有空嗎？我帶你回家吃個飯。”
一個來電打斷了徐澤衍想和千鷺一起用餐的想法，他看了眼屏幕上顯示的“爺爺”兩個字，走到一旁接起。
徐澤衍蹙眉：“今晚就要回來？會不會太急了，我這邊……好，爺爺，我知道了，我叫羅秘書訂票。”
他給羅秘書發了訂票回京市的信息。
千鷺聽見了他的話，見他掛了電話，走上前來，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，挑了一下眉：“有事直說，協議是約束雙方的，我有義務幫你。”
徐澤衍似乎就在等著她這句話，他動了動唇，眼眸中流轉著溫柔的光：“千總，幫我個忙。”
千鷺把被風吹亂的碎發捋向耳後，還沒意識到眼前的“陷阱”：“什麽忙？”
“和我回京市，見家長。”
千鷺實在震驚，不對勁吧，不是她要帶他回家吃飯？怎麽感覺她被套路了呢？
徐澤衍怕她不放心，點了點協議：“由於是突發狀況，請你幫忙的費用我全部承擔，我會嚴格遵守約法三章。”
千鷺抄起雙臂，興致很高地打量著這個男人，深藏不露啊。
徐澤衍款款有禮地解釋：“我是被養父母收養、由爺爺一手帶大的，老人家身體不好，怕等不到我成家的那天，一直催著我結婚。一個月之內，我不帶個女朋友回去見他，他就安排商業聯姻。”
“我沒想到這麽巧，你和我一樣，面臨同樣的難題，說實話，你提出幫你忙的時候，其實是幫我的忙。”徐澤衍的態度和理由都很誠懇。
千鷺這會兒算反應過來了，這人是懷著目的來這兒的，她現在懷疑他那些話的真假了，她圍著他轉了一圈：“你真是鷺港大學的？沒騙我吧。”
“沒有。”
“我怎麽知道你騙沒騙。”
徐澤衍拿出手機，撥出了一個視頻電話，千鷺見屏幕中出現了她輔導員的臉，立刻躲到了一旁，沖他瞪大了眼。
這個人不按套路出牌啊！千鷺讀書那會兒，別的人不怕，就怕她這個輔導員。
這人天生是她的克星嗎？
徐澤衍笑著和輔導員打了招呼，兩人簡單聊了幾句，掛了電話。
千鷺蹙眉，她骨子裏那股勁又上來了，那種被套路的感覺讓她心裏不爽。
她指著窗外的懸崖，笑得明媚：“幫忙是嗎？行啊，玩個游戲，你膽子夠大，我就跟你去京市。”
“敢跳，我就答應幫你。”
6
千鷺說完，忽然轉身，推開門，跑出去，朝著懸崖那頭跑去。徐澤衍楞了兩秒鐘，反應過來，追了上去，沒想到她還是這麽瘋。
便利店後的懸崖，海浪卷著潮沫，兇狠地拍打著崖壁，懸崖不高，崖下有一片淺海海水區域。
徐澤衍看到千鷺藍色裙擺飛揚，縱身一躍，隨即像是一翅折翼的鳥，急速墜落。
他俯身往下看去，海水瞬間吞噬了千鷺纖瘦的身體，風浪大到讓人沒來得及聽見“撲通”聲。
徐澤衍猶豫了幾秒鐘，脫下西裝外套、手表，皮鞋，手抓著欄桿翻身跳了下去。
落水的一瞬間，冰冷的海水朝四面擠壓過來，徐澤衍屏住呼吸潛入海裏，朝著海水中摸索。
久遠的記憶攻擊著他心底脆弱的一面，他克服恐懼和不適，在海水中尋找。
徐澤衍跳下來才慶幸，這片海域不深，他找了幾分鐘，猛地抓到了一只胳膊。
找到了！
徐澤衍拽著千鷺的胳膊拼命地往上游去。
“嘩啦”一聲，兩人冒出海面，他用力把她拉到了沙灘上。
千鷺坐在沙灘上，抹了把臉上的水，頭發濕漉漉的，像是一頭掉進海裏的小鹿，一雙烏黑的大眼睛瞪著他，得意揚揚：“哇，徐澤衍！很帥啊，一下就找到我了。”
徐澤衍身體緊繃，不停地發抖，千鷺註意到他的異樣，關心道：“你怎麽了？冷嗎？”
徐澤衍臉色慘白，努力站起來，朝她伸出手：“回店，換衣服，吹幹頭發。”
千鷺搖頭：“騙你玩啦，這片海域很淺，我經常在這兒玩，跳下來死不了。”
徐澤衍胸腔裏怦怦直跳，內心清楚她是有把握，在捉弄他，未知的恐懼還是讓他一瞬間慌了神。
他第一次對她面露嚴肅：“下次不要拿生命開玩笑。”
“我錯啦。”千鷺拍拍她旁邊的沙灘，“坐啊，徐澤衍。”
“夕陽真美。”千鷺曲起潔白的雙腿，光著腳，雙手撐著下巴，望著懸在海面上的落日，手一指，笑盈盈地問，“你看落日，像不像一個荷包蛋。”
海風吹著身體，夏季溫度高，千鷺沒感覺很難受，那股子不爽的勁頭被舒適取代，她回頭一想，自己這次的確任性。
她笑道：“一起看看落日，你晚上不是要回京市，那裏可沒這麽美的落日。”
徐澤衍抿著唇放松了些，走近兩步，在她旁邊坐了下來。
他說：“我看過比這更美的落日。”
“哪裏呀？什麽時候看的，騙人的吧。”千鷺不信。
徐澤衍沒反駁，不再說話。
兩人看完落日，夜色降臨，海風變得涼了，徐澤衍沈默一陣，拿出褲袋裏的手機，發現不能使用。
千鷺側頭看了他一眼，拍拍腿站起來：“差不多了，走吧。”
徐澤衍用便利店外的公用電話聯系了酒店和羅秘書。
羅秘書趕來鷺港便利店時，只見自家老板和一個唇紅齒白的姑娘坐在長椅上。
老板臉上浮現著溫柔的笑容，姑娘披著他的西裝外套，正興奮地用手比劃著什麽。
“總經理，您要的衣服我帶來了。”羅秘書把兩個紙袋遞過去。
徐澤衍把印有大牌logo的女裝袋拿給千鷺：“先換衣服，按你說的，三天後你忙完來京市找我，地址我發你微信上。”
這會兒天快黑了，千鷺凍得不行，接過袋子沒推脫：“那我不客氣啦，衣服我送幹洗店洗好再還你。”她說著要把西裝外套脫下。
“風大，外套披著，衣服是我的謝禮。”徐澤衍晃了晃手腕的手繩，笑道，“三天後見。”
千鷺笑容滿面地招手：“行吧，懶得跟你客氣了，拜拜，晚安，徐澤衍！”
“晚安。”
徐澤衍微笑著說完，收斂表情，朝不遠處的黑色汽車走去。
回酒店的路上，司機平穩地開著車。
副駕駛位的羅秘書見到後座上的油畫袋，看了一眼換完衣服頭發依舊濕透的徐澤衍，遞去毛巾，關心道：“總經理終於找到千小姐了，進展順利嗎？”
徐澤衍示意不用毛巾，拿起車內平時辦公的手提電腦，打開回覆了一些急件，問秘書：“票定好了？”
徐澤衍平時為人和善，羅秘書跟他時間長，沒那麽拘束：“回總經理，定好了，十點出發，十二點到京市，早上七點去老董事長那兒，需要給千小姐訂一張嗎？還來得及。”
“暫時不用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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千鷺賣慘道：“我舅媽恨不得我馬上離開家，一直給我安排相親。我最近在找房子，很快就能搬出去了。搬家之前，我想找個不影響我生活的男朋友，先穩住她，過一段安生日子。”
千鷺說完覺得冒昧，找了個臺階自己下：“當然啊，這事聽著是有點離譜，我看你是我校友，才提出讓你幫忙，當然你不方便，我也……”可以找別人。
話沒說完，就聽到徐澤衍擲地有聲的：“方便。”
這麽爽快？就像提前知道她會說什麽一樣。
千鷺一手撐在下巴上，扭頭看他：“既然方便，那咱們立個合約，約法三章。”
徐澤衍扯了扯襯衫的衣領，輕笑道：“我們是合約男女朋友關系，任何真正情侶會做的事，我們保持禮貌距離。”
千鷺瞳孔猛地收緊，他怎麽知道她想說什麽？
“除了一些必要場合的假扮情侶，期間不得幹涉彼此的私人生活，所有產生的費用AA。”
千鷺咽了下口水：“你繼續……”
“最後一條，影響到任何一方的正常生活或者任何一方找到戀愛對象，合約馬上結束。”
徐澤衍擡眸，笑著看著她：“我全同意，要不要寫個字據？”
千鷺警覺地盯著他：“業務這麽熟練？你經常找人幹這事。”
“沒有，只有你。”徐澤衍淡淡地笑，“我學金融，自修法律，以上是最簡單的雙方約束協議，我說的不對的地方，你可以提出來。”
原來是這樣啊，千鷺放下心來。
“我沒問題，立字據吧。”千鷺怕他反悔，拿出紙筆把說的寫下，徐澤衍看完合約，簽上名字。
千鷺抓起他的手，把他的大拇指在印泥中壓了一下摁在紙上，自己也朝手指哈氣照做，完成了兩份。
千鷺把合約遞給他一份，伸出手，笑嘻嘻的：“徐澤衍，握個手吧。”
徐澤衍伸手握住她，只感覺掌心的手柔軟無比：“合作愉快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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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5夏，鷺港小島。
少年醒來，發現自己躺在一處無名海灘上，巨浪已經停了，血色的夕陽鋪灑在寧靜的海面。
“老婆，糟了，起浪了，漁船要翻啊！”
“把救生圈給這孩子，一定要救這孩子，船翻了記得游，往前游！不要回頭！活下去。”
“這是我女兒送我的平安手繩，你戴上，孩子，你一定要活下去。”
“我女兒千鷺，好好的一個孩子，怎麽就會得了什麽抑郁癥。”
“要是我們一直陪著她就好了，不出來捕魚就好了，我們這麽多年忽略了她。”
“我後悔啊，老公，如果時間能倒流，回到過去，我們一家人一定要好好在一起……”
……
帶著聲音的氣泡，一直充斥著他的腦海。
少年醒來時，看見了天空的晚霞，紅得刺眼。
他從沙灘上站起身，漫無目的地走著走到一處斷崖，看見斷崖處站著一個女孩的身影。
“餵，你——”少年意識到什麽，阻止的話沒說出口。
一眨眼，藍色身影向前一躍，裙擺飛揚，像是一翅折翼的鳥，墜落下去，瞬間被海水吞噬。
少年沖過去，在斷崖前咬咬牙，最後跟著跳了下去。
……
少年把人救上海灘。
救人時，他額頭撞上礁石，還在流血，他沒條件處理著傷口，感覺一陣頭暈。
“你為什麽救我？”
“我不想再看有人在我面前死去。”
“可能我們已經到了另一個世界。”女孩笑得瘆人，眼尾通紅。
少年垂著眼，看了女孩一眼：“下次不要拿生命開玩笑。”
“下次是什麽時候。”
“我再見你的時候。”
“落日真美，可人生並不美。”千鷺看著海面上的落日，“我爸媽常年在外，一年見不上幾次，我喜歡的人也討厭我，你……手上怎麽戴著我做的手繩？她在哪裏，你對她做了什麽？”
女孩突然變得面目猙獰，撲過來，一下掐住少年的脖子，像是變了一個人。
少年消耗太多力氣，竟然推不開她，女孩的手越掐越緊。
“他們都說我是神經/病，你知道神經/病殺人不犯法，說！你對我爸媽做了什麽……不對，你剛說有人在你面前死去，他們已經死了！你到底是誰！”
“下地獄，你們都該下地獄！欺負我的人都該下地獄！”
千鷺抱著頭，痛苦地嚎叫：“我是誰？你是怎麽來的，啊——”
她不知道從哪兒撿到一塊鋒利的石片，劃向少年的脖子。
少年本就虛弱，悶哼一聲倒在地上，血流如註。
少女的笑聲恐怖：“你該死了！這個世界不正常，這個世界瘋了！你們都該死，哈哈哈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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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在夢中跨越八年時間，來見未來的你。——《鷺港日記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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千鷺靜靜地與徐澤衍對視。
徐澤衍唇邊掛著很淺的笑：“既然是男朋友，我要一個屬於身份的專屬。”
他的目光掠過千鷺手腕，她戴了八年的手繩——拇指蓋大小的石頭貝殼，上面畫著只很小的海豚和一艘帆船。
貝殼中間鉆了孔，用編織的繩子穿過去。
“你想要這個？”千鷺擡高手，眼睛瞪大，意外地看著他，耳邊是海風呼嘯的聲音，“這個不值錢。”
千鷺手撐在收銀臺上，看了一眼他手腕上的鉑金表：“你戴不出去。”
徐澤衍擡眸，眼眸中如沐春風，他戴著鉑金表的手伸過去：“千總，我這個值錢，跟你換。”
手繩是千鷺自己做的，送過母親一條。
母親發生意外後，她習慣一直戴著，算是很私密的物品。
她其實每次看見手繩還會難過。
千鷺見徐澤衍這麽堅持，把他的手表推了回去，把手繩解了下來：“不用換啦，我不是窮到什麽錢都賺，既然你想要這個手繩，當我送你的，交個朋友。”
徐澤衍接過手繩想戴上，千鷺驚訝：“你現在要戴啊？”
“獨一無二的禮物，為什麽不戴？”
千鷺見他一個人半天弄不好，哎呀一聲，走過去握住他的手：“我來吧。”
千鷺沒想太多，取下他的金屬袖扣，把他腕上的袖口翻上去，扣好連接扣。
眼前骨節分明的手，每根手指修長勻稱，指甲幹凈，很具有觀賞價值。
千鷺戴完，重新幫他把袖扣弄好，隨口說道：“手不錯，一看就很好牽。”
徐澤衍大方地伸手：“給你牽。”
千鷺頓住，瞬間感覺像是耍流氓沒耍贏。
這個人會不會自然得有點過分？他們真的是第一次見面？
徐澤衍垂著眼，似笑非笑地望著她，她問了一句：“我怎麽感覺……你認識了我很久一樣。”
徐澤衍手摩挲著腕上的手繩，和她在收銀臺靠著，笑了一聲：“是很久，畢竟是你的粉絲。”
手機提醒千鷺有信息進來，是陌生人的微信好友申請——美女你好，我是你舅媽介紹的相親對象。
早點帶他見家長，就早點免受騷擾。
千鷺看了一眼，心中快速地盤算了一遍，問：“徐澤衍，明天你有空嗎？我帶你回家吃個飯。”
一個來電打斷了徐澤衍想和千鷺一起用餐的想法，他看了眼屏幕上顯示的“爺爺”兩個字，走到一旁接起。
徐澤衍蹙眉：“今晚就要回來？會不會太急了，我這邊……好，爺爺，我知道了，我叫羅秘書訂票。”
他給羅秘書發了訂票回京市的信息。
千鷺聽見了他的話，見他掛了電話，走上前來，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，挑了一下眉：“有事直說，協議是約束雙方的，我有義務幫你。”
徐澤衍似乎就在等著她這句話，他動了動唇，眼眸中流轉著溫柔的光：“千總，幫我個忙。”
千鷺把被風吹亂的碎發捋向耳後，還沒意識到眼前的“陷阱”：“什麽忙？”
“和我回京市，見家長。”
千鷺實在震驚，不對勁吧，不是她要帶他回家吃飯？怎麽感覺她被套路了呢？
徐澤衍怕她不放心，點了點協議：“由於是突發狀況，請你幫忙的費用我全部承擔，我會嚴格遵守約法三章。”
千鷺抄起雙臂，興致很高地打量著這個男人，深藏不露啊。
徐澤衍款款有禮地解釋：“我是被養父母收養、由爺爺一手帶大的，老人家身體不好，怕等不到我成家的那天，一直催著我結婚。一個月之內，我不帶個女朋友回去見他，他就安排商業聯姻。”
“我沒想到這麽巧，你和我一樣，面臨同樣的難題，說實話，你提出幫你忙的時候，其實是幫我的忙。”徐澤衍的態度和理由都很誠懇。
千鷺這會兒算反應過來了，這人是懷著目的來這兒的，她現在懷疑他那些話的真假了，她圍著他轉了一圈：“你真是鷺港大學的？沒騙我吧。”
“沒有。”
“我怎麽知道你騙沒騙。”
徐澤衍拿出手機，撥出了一個視頻電話，千鷺見屏幕中出現了她輔導員的臉，立刻躲到了一旁，沖他瞪大了眼。
這個人不按套路出牌啊！千鷺讀書那會兒，別的人不怕，就怕她這個輔導員。
這人天生是她的克星嗎？
徐澤衍笑著和輔導員打了招呼，兩人簡單聊了幾句，掛了電話。
千鷺蹙眉，她骨子裏那股勁又上來了，那種被套路的感覺讓她心裏不爽。
她指著窗外的懸崖，笑得明媚：“幫忙是嗎？行啊，玩個游戲，你膽子夠大，我就跟你去京市。”
“敢跳，我就答應幫你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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千鷺說完，忽然轉身，推開門，跑出去，朝著懸崖那頭跑去。徐澤衍楞了兩秒鐘，反應過來，追了上去，沒想到她還是這麽瘋。
便利店後的懸崖，海浪卷著潮沫，兇狠地拍打著崖壁，懸崖不高，崖下有一片淺海海水區域。
徐澤衍看到千鷺藍色裙擺飛揚，縱身一躍，隨即像是一翅折翼的鳥，急速墜落。
他俯身往下看去，海水瞬間吞噬了千鷺纖瘦的身體，風浪大到讓人沒來得及聽見“撲通”聲。
徐澤衍猶豫了幾秒鐘，脫下西裝外套、手表，皮鞋，手抓著欄桿翻身跳了下去。
落水的一瞬間，冰冷的海水朝四面擠壓過來，徐澤衍屏住呼吸潛入海裏，朝著海水中摸索。
久遠的記憶攻擊著他心底脆弱的一面，他克服恐懼和不適，在海水中尋找。
徐澤衍跳下來才慶幸，這片海域不深，他找了幾分鐘，猛地抓到了一只胳膊。
找到了！
徐澤衍拽著千鷺的胳膊拼命地往上游去。
“嘩啦”一聲，兩人冒出海面，他用力把她拉到了沙灘上。
千鷺坐在沙灘上，抹了把臉上的水，頭發濕漉漉的，像是一頭掉進海裏的小鹿，一雙烏黑的大眼睛瞪著他，得意揚揚：“哇，徐澤衍！很帥啊，一下就找到我了。”
徐澤衍身體緊繃，不停地發抖，千鷺註意到他的異樣，關心道：“你怎麽了？冷嗎？”
徐澤衍臉色慘白，努力站起來，朝她伸出手：“回店，換衣服，吹幹頭發。”
千鷺搖頭：“騙你玩啦，這片海域很淺，我經常在這兒玩，跳下來死不了。”
徐澤衍胸腔裏怦怦直跳，內心清楚她是有把握，在捉弄他，未知的恐懼還是讓他一瞬間慌了神。
他第一次對她面露嚴肅：“下次不要拿生命開玩笑。”
“我錯啦。”千鷺拍拍她旁邊的沙灘，“坐啊，徐澤衍。”
“夕陽真美。”千鷺曲起潔白的雙腿，光著腳，雙手撐著下巴，望著懸在海面上的落日，手一指，笑盈盈地問，“你看落日，像不像一個荷包蛋。”
海風吹著身體，夏季溫度高，千鷺沒感覺很難受，那股子不爽的勁頭被舒適取代，她回頭一想，自己這次的確任性。
她笑道：“一起看看落日，你晚上不是要回京市，那裏可沒這麽美的落日。”
徐澤衍抿著唇放松了些，走近兩步，在她旁邊坐了下來。
他說：“我看過比這更美的落日。”
“哪裏呀？什麽時候看的，騙人的吧。”千鷺不信。
徐澤衍沒反駁，不再說話。
兩人看完落日，夜色降臨，海風變得涼了，徐澤衍沈默一陣，拿出褲袋裏的手機，發現不能使用。
千鷺側頭看了他一眼，拍拍腿站起來：“差不多了，走吧。”
徐澤衍用便利店外的公用電話聯系了酒店和羅秘書。
羅秘書趕來鷺港便利店時，只見自家老板和一個唇紅齒白的姑娘坐在長椅上。
老板臉上浮現著溫柔的笑容，姑娘披著他的西裝外套，正興奮地用手比劃著什麽。
“總經理，您要的衣服我帶來了。”羅秘書把兩個紙袋遞過去。
徐澤衍把印有大牌logo的女裝袋拿給千鷺：“先換衣服，按你說的，三天後你忙完來京市找我，地址我發你微信上。”
這會兒天快黑了，千鷺凍得不行，接過袋子沒推脫：“那我不客氣啦，衣服我送幹洗店洗好再還你。”她說著要把西裝外套脫下。
“風大，外套披著，衣服是我的謝禮。”徐澤衍晃了晃手腕的手繩，笑道，“三天後見。”
千鷺笑容滿面地招手：“行吧，懶得跟你客氣了，拜拜，晚安，徐澤衍！”
“晚安。”
徐澤衍微笑著說完，收斂表情，朝不遠處的黑色汽車走去。
回酒店的路上，司機平穩地開著車。
副駕駛位的羅秘書見到後座上的油畫袋，看了一眼換完衣服頭發依舊濕透的徐澤衍，遞去毛巾，關心道：“總經理終於找到千小姐了，進展順利嗎？”
徐澤衍示意不用毛巾，拿起車內平時辦公的手提電腦，打開回覆了一些急件，問秘書：“票定好了？”
徐澤衍平時為人和善，羅秘書跟他時間長，沒那麽拘束：“回總經理，定好了，十點出發，十二點到京市，早上七點去老董事長那兒，需要給千小姐訂一張嗎？還來得及。”
“暫時不用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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